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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葉伯伯的目送之下，我們走向登機口。幾乎沒有任何說明，門口的空姐就點點頭，示意我們跟著，便帶我們自通道上了飛機。依舊是波音747的新機型，我們還是被帶上了第二層。但讓我吃驚的是，上層的頭等和商務艙竟然一個人都沒坐，空蕩蕩的好像個私人影院。空姐禮貌的示意我們坐下，便要轉身離去。我急忙叫住她，“等等，我們在這裏不會碰到別的乘客嗎？”

空姐對我露出一個職業化的微笑，“不會的，陳小姐。您和這位先生是本次航班唯一的頭等艙乘客。”

得到了這個讓人心安的答覆，我唏噓著在窗邊挑了個位置坐下。Jonathan把背包放在一旁，看著我說：“你的伯伯真的很照顧你。”

我點點頭，心裏的暖意裏還混合著一點愧疚。“是啊，我養父不在之後，一直都是他照看我，帶我去參加藝術生培訓，陪我參加藝考，還幫我參謀去哪所學校。”我說，“這些年我一直沈浸在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悲傷裏，不想觸景傷情所以兩年沒有回國，真的挺對不起他的。”

Jonathan看了我半晌，擡手摸了摸我的頭，“我不了解親情，但從剛才的接觸來看，我覺得他並不怨你。”

我輕輕舒了口氣，展開一個笑容，“你說的對，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還能再回來。”

我的話讓Jonathan陷入了沈默。我自覺失言，想開口安慰卻又不知道怎麽安慰，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到他柔聲說：“不會太久的。而且我希望到時候，我能去你和你養父家裏看看。”

我心中微微一震，這話的意思，他是理所當然的覺得他會和我一起回來嗎？要知道如果我還能回中國，勢必要是一切危機都解除的時候了。

我抿了抿唇，沖他點頭道：“那當然。”

我們的確是趕著關艙門的時間登機的，所以才說完幾句話，就聽到了機長廣播。隨著引擎聲響起，飛機被牽引車牽著退到跑道上，準備排隊起飛。

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致，除夕夜的北京寒意朦朧，夜空也染著一層平日裏沒有的熱烈。我有些失神，口中卻笑道：“可惜這次沒能帶你過個完整春節。現在想想看，這三個月裏的所有節日我們都在路上奔波，可能你和我就是沒有安穩過節的命吧。”

我說的很不正經，好像想掩飾自己的失落。Jonathan也許也像往常那樣察覺了，他很溫和的看著我，棕色的瞳仁蒙著一層薄光，“我倒覺得，每個節都過得不錯。”

我半調侃的追問：“是因為和我一起嗎？”

意外又不意外的，他看著我認真的點了點頭。見他這副表情，我在心裏無奈的嘆了口氣，模模糊糊地說：“Jonathan，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。我們也已經逃亡了這麽久。有了前段時間的休整，你想過下一步我們要怎麽辦嗎？”

下一步怎麽辦？我問的不只是逃亡上的安排，更有我和他之間，這份難以定義、看似脆弱實則堅固的關系，究竟要何去何從？暧昧的話有心無意也說過不少，不知還要繼續模糊不定多久？

我不知道Jonathan聽出了幾層含義，但他的神情確實怔住了。好半天之後，他才低聲道：“抱歉，這一個月以來，我都沒怎麽想過這件事。”

他道了歉，眼神卻還有幾分失神，不知是想起了什麽。我有些意外於他會有這種疏忽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樂不思蜀？

“不用道歉，原本逃亡這件事規劃就起不了什麽作用的。”我說，“但是你還記得吧，我說過，如果你想覆仇，我會幫你。這次回紐約，你有沒有機會去見見那個恩將仇報的混蛋？”

“見Santino？”Jonathan怔怔的看著我，然後搖頭，“不行，太危險了。”

我撇了撇嘴，“不是我說你啊，如果你一直因為我而處處避讓，只會越來越被動的。”

Jonathan沒有回答，而是垂著眼，想來我說的這些他也明白。於是我放緩了語氣，“你不是排行第一的殺手嗎？就連葉伯伯他都知道你。即使不去見他，你也總有能化被動為主動的機會吧？”

Jonathan擡眼看向我，眼裏滿滿都是憂慮。我忽然不忍心再催促他，也隨著他的動作蹙起了眉。

最後，仍是他擡手摸了摸我的頭，他的眼睛映入了我身後機窗外的無邊夜幕。午夜將近，此刻的他像是王子在看著他即將落跑的灰姑娘。

“別擔心，在退無可退之前，我會想到辦法的。”他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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